□ 孙成贵
盐场女工实在是不平凡的!我点赞盐场女工。
老妈就是一个普通的盐场女工,当时1956年转国营,老妈就成了滩上女工,盐场活吓跑了不少人,奶奶小脚,为了照顾好小家,就中途退职,就因少干一个月,没赶上落实政策的那个点,提起这奶奶总是后悔莫及,但老妈一直坚持了下来,
盐场女工扑下身子,唱好盐场“四季歌”。她们热爱生活,生活就会反哺给其收获。
春晒前压实是第一道工序。一人一个石埝子,盐场女工拉起这,在盐池里如撒欢的小马,甩开膀子溜起来,一会儿沁出汗来,每到堰边算一个来回,一排一排的埝压,滩面给整的如镜子,走在上面特舒服。四周的滩堰用小扁榔头敲击拍打,就如保健按摩的空气掌,每每春暖花开,这响声由远及近就响彻百里盐滩。后来引入了“小四轮”,后轮又大又高,拖一个铁轮子,连后面的大面积也照顾到了,女压格机手挂档油门一踩,巾帼不让须眉。
海水纳潮引入蒸发池,先后经过大滩自然蒸发,一步一步向前推来制卤,直到“漂花”卤水进入结晶池。制卤的过程就是卤水“跑来跑去”的过程,女工戽水最为辛苦。听妈妈讲,小时候老爸是生产组长,家里三个孩子,一男二女,当时实行计划生育,老爸几次说服老妈,自己要带头做表率,老妈总是拖了又拖,最后答应让老爸去做绝育手术,可粗心的老爸不知道,那时老妈已有了我。严冬过去,春季气温回升,蒸发量也上来了,存在卤塘里的“宝贝”也要拉出来了。那时老妈怀我八个多月,也照常参加戽水,俩个盐场女工,两手牵着两根系在斗子上的绳子,弯腰展腹抖膀甩手,斗子在盐场女工的手里上下翻飞,将塘子里卤水戽到渠里上滩,拉开春晒的序曲。
卤水进入压实的池板,几天就见少了,这时的卤水很“嫩”,正好可以进塑料滩了。盐业生产看似粗放,领滩手小锨一别上大滩,更好的活都靠女工。夏季是盐场一年最忙的时候,盐产量占全年一半。卤水结晶时,需要高温,也需要大风加快自然蒸发。烈日当空,正是一天最热时,路上人丁稀少,海风呼呼地吹,盐场女工出工了,她们要开始耕卤格子,其目的让盐的结晶面更多,提高盐的产量。在塑料结晶池里,头戴安全帽,包着花头巾,长衣长袖,脚下穿着厚重的高筒胶鞋,全身包得严严实实,只露出一双眼睛,这是盐场女工的“标配”。结晶池泛着白光,有点炫目,卤水达到30多波美度,开始“漂花”,池底硋片上已有白色的盐粒。一人拉一盘长方形的木框,下面有耙钉的耕,就在结晶池里“晃悠”,女工们从四周向中心梳理盐池,盐池每个角落都要仔细照顾,就如给自己梳头似的,汗水渗出头巾,时不时不停滴落在结晶池里,连眼睫毛都挂着汗珠,衣服湿了干,干了又湿,回家时背后常常是白白的一片,那是盐斑,可她们没有一点怨言。
有时,上午还是大红太阳,午后乌云夹着雨点砸向盐滩。一般人是往屋里躲雨,而盐场女工会第一个冲向盐滩,要保证在雨前将结晶池的塑布全部拉起来,让盐晶可以安安稳稳的不受雨水的“惊吓”。盐场女工宁愿高温,也不希望下雨,不能让盐晶受损失。每逢雨天女工盖布退布,男领滩手要赶在雨水来临前将卤水“藏”卤塘里,雨过天晴,再将卤水抽到滩面,继续晒盐。那时一个圩子十来名正式工,大多是双职工,女工要照顾好家的同时在滩上干活,记得老妈每天中午会做的米饭里的鸡蛋碗,用盐蒿烧的草锅啪啪响,我们兄弟姐妹到家就能吃上香喷喷的饱饭。
秋扒是收获的季节,从开始的人工挑、推到后来的扒盐机械,虽说效率提高了不少,但扒盐的工作量还是比平时大了不少。印象中的推盐着实不易,女工要和男工一样,把池道上的原盐归集到一起,用盒状的板车运输,这是一项名符其实的体力加技巧活,盐越堆越多,将盐推到盐廪上要用跳板来搭着接力,盐廪似小山似的,女工一般当拉车头,这要双方配合默契,一口气牵到廪顶,每个盐场女工的肩头全是给拉车绳勒的肿了,秋扒结束肩上全都起老茧。
清沟抹堰,冬季修滩,这活计几乎全是女工干得多。母亲的小锹是特制的,比一般男工的小,这样可以省力,但也保证不落后,分的活儿几乎和男工一样,她们边说边笑边劳作。盐场女工是特殊工种,45周岁就可退休,本来盐工的职业世代相传,后来取消了这个制度,但盐场女工的形象刻在我的脑海里,这份工作的艰辛我们心里最清楚,总会想起阳光下,盐场女工黝黑的脸与雪白的盐而形成强烈的反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