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赵 盼
清明前几天,大风开始呼啸,无数人的思念随风去向远方。我想起了很多再也见不到的亲人,会突然流泪。对奶奶那模糊的影像逐渐清晰起来,她蹒跚着小脚步,小小的个子越走越近。
“奶奶,我们回来啦——”每次回老家时,伙同姑姑、叔叔家的几个小孩一窝蜂的拥进奶奶住的小屋。各个踮着脚尖,扒着桌边,看着桌心盖着布的小篮子。“来喽,来喽……这群小崽子跑得真快!”奶奶气喘吁吁的追进来。她眉开眼笑,揭开布,我们从来不知道里面会是什么,就像阿甘期待巧克力那样。这次是烧饼,下次是柿子,再下次可能是花生,分到好吃的孩子们呼地全散了,调皮的孩子们在小屋前的柿子树下撒丫子的跑着、笑着;嘴馋的就坐在石磨上细细地吃着零食。奶奶在小厨房烧锅做饭,时不时的出来看看,“不要跑远了,马上吃饭了。”
我小时候怕狗,奶奶家的小狗抓伤了我的腿,奶奶生气了,真生气了,把它拴起来了,全村只有这条狗是被拴起来的。晚上,奶奶把晒场上的凉床收拾好,带着我们躺在星空下给我们讲故事。最爱奶奶给我们磨豆浆,我好奇的围着石磨转,转累了会爬上去,奶奶也不怒,推着我这样一圈一圈的转。
转着转着,我就长大了!
可是,奶奶病了。医生说肺癌,没有手术的必要了,无情却是发自内心的话。家人商量后,决定把奶奶接回来。我生平第一次帮奶奶洗脚,三寸金莲……我不知道我怎么洗完的,从头到尾没敢抬头,没敢说话,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脚盆里。爸爸红着眼圈洗枕套,妈妈蹲在卫生间,哽咽着搓着床单,我知道,奶奶晚上又咳血了。爸爸每天背着她上下六楼,去公园溜达,她每天都很开心。大家都瞒着她的病情,我那对任何人都不发脾气,对任何事都不计较,大智若愚的奶奶,不知道她到底懂不懂。三个月后的一天,她突然要回老家,谁劝都没用,发了平生以来我见过的最大的火。回去不久,奶奶去了。
这个清明再回老家,看到一张黝黑的熟脸,我打招呼:“大娘,我看你怎么这么眼熟呀?”“我以前住你奶奶家隔壁呀,现在那片早都拆了,你不记得了?”“哦——记得记得。小屋、晒场、柿子树,还有石磨……”“果真都记得呢!”
那个推着石磨一圈一圈磨着豆浆的奶奶渐渐模糊……